叽叽歪歪

目的是统治世界哒!(自信脸)

老猎人派克

  那是什么声音呢?好像有婴儿在哭。

  对不起,这样子说可能不太好。但是你太吵了,能闭嘴吗?

  对不起啊,我想睡一会,一会就够了,拜托你了,可以安静一会吗?

  对不起啊……我想睡一会……拜托你了……安静……安静……

  ……

  “派克!”

  是玛莎!是她的声音!反应过来后,派克猛地从床上窜起来,一面在口中答道:“我在!我在!”,一面踉跄地跑去拿自己的大衣。

  一颗钉子,钉在墙上就成了衣帽架。派克一只手抓住大衣衣领,另一只手便探出去拉门栓,却是听到“次啦”一声。他回头看去,原来是大衣被腐朽的钉头勾住了,在大衣背部留下一条割裂的破洞。

  “该死,该死,该死,这还怎么御寒。”

  御寒?说出这个词,派克自己都觉得可笑。他的小房间尽是堵不完的洞,每到这个季节,寒风就会在夜里像魔鬼一样号哭着钻进他的毛孔。这样的寒夜他只是蜷缩着就挺过来了,连火盆都不舍得点,因为唯一的铁盆要给玛莎和孩子们用。这么想来,寒冷又算得了什么呢?或许他是铁人?就像猎枪的击铁那样,无所谓温度的高低,尽管敲打就好。

  他还是披上了破损的大衣,离开了自己的小屋,朝不远处的一座比起这座屋子大了五倍不止却还是不算大的屋子走去。

  派克记不太清自己搬出来住了多久,也许几天,也许几年,好像都没什么区别。他记得是因为孩子们一个个都大了起来,所以他才选择搬出去,自己则用多余的木柴搭建了这间连屋子都算不上的小庇护所。

  说到孩子,他不知道玛莎有什么急事叫他,想必又是因为孩子们吧?

  算上玛莎,派克一共有过三任妻子。

  简是他的青梅竹马,后来因为受不了贫穷的生活离他而去了。珍妮则是酒馆老板的三女儿,小了他六岁,因为难产死了。唯独玛莎,能干又美丽,结婚七年为他生下三个孩子,这三个孩子都是派克的珍宝,值得他拿生命去守护。

  他走到大木屋前,那个棕色头发的女妇人早已没了初见时的美丽,袖筒上粘着不知道几个星期前的油污,浑身的衣物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没有一点装饰打扮。

  “你怎么这个时候才起!你个猪头!没用的废物!”面前的女人咆哮着,“你看看现在的天气!马上就要冬天了!冬天!你知不知道!?就你之前打的那点兔子都不够我们熬到元旦!而你呢?啊?派克?你还好意思睡觉?你就不想让孩子们吃好一点?你知不知道小威廉姆斯已经到上学的时候了?他的学费呢?你告诉我要怎么拿出学费来?”

  小威廉姆斯胆怯地躲到了大木桶后面,只留了半张脸看向自己的父亲。

  “……对不起,玛莎。我找遍了东边的大山,已经没有更多猎物了。”

  “那南边呢?你怎么不去南边看看?”

  “……那是,额,禁地,我们这儿曾有二十个猎人死在那里。那里到处都是潜伏的狼群、灰熊,还有……”

  “我不管!”她咆哮道,“就算你是第二十一个,你也得立刻!马上!准备好更多的猎物!你自己心里清楚,这点东西是撑不过这个冬天的!”

  “……”

  “你打算怎么办!”

  “……我去把兔子皮扒了,镇上应该会有人买的,换点粮食也不错。”

  玛莎冷寒着目光瞪了他一样,不再说什么,回头朝着那一大堆锅碗瓢盆走去。

  派克则返回了自己的小屋,他在门后找到了自己的猎枪,卸下了绑在上面的刺刀。

  这是他能找到的最利落的刀。

  以前,南方人曾经来过这里。他们就是用着这种刀威胁派克的爷爷交出粮食。爷爷用猎枪赶走了南方人,而南方人的刀则留了下来。

  啊呀,明明祖上是那样的勇猛

  我像松鼠收集橡子那样准备这个冬天

  我的猎物像被剥壳那样

  我必须剥开你的皮毛 抱歉 抱歉

  我的家人必须吃下你的肉 抱歉 抱歉

  啊呀,明明理想中的生活不是这样

  啊呀,明明这是战枪而不是猎枪

  在派克的碎碎念中,他的脚边已经多了一筐兔皮。在他手中,血腥的兔头瞪大了一颗恐惧的眼珠,而另一颗眼的位置,一个弹坑显得更加破碎,宛如炼狱的鬼物。

  不知何时,小威廉姆斯走了过来,他说:“爸爸。”

  “怎么了,小东西?”

  小威廉姆斯眨着有长睫毛的大眼睛,他问:“我必须上学吗?”

  “是啊……”派克犹豫地说,“你也该学着做一个大孩子了……”

  “那弟弟们呢?他们也会上学吗?”

  “额,不。巴里还要两年,小托尼就……嗯,他得先学会说出家里所有东西的名字。”

  派克低下头,把手上的兔尸丢到一边。小东西却站了过去,低头看着那些血肉混浊的物体:“如果的话,我不去上学,爸爸是不是就能回来和我们一起住了?”

  “威廉姆斯!”派克忽然吼到,“你怎么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话出口,他立马后悔了。小东西眼里瞬间满上了晶莹,他很快跑开了。

  抱歉,抱歉,我的好儿子。他沉声道,我只是没有给自己上油,生锈了,走火了……

  他终于把那堆兔肉放回了仓库,端上猎枪,抱着那筐兔皮下山了。

  这张大一点,最好多要个几块钱。

  这张厚实,最好多要个几块钱。

  这张保存的好,最好多要个几块钱。

  这张……这张……

  路两旁光秃秃的,只有低矮的灌木。派克走着,想着哪里或许会躲着一只兔子,一只狐狸,一条毒蛇。

  山的脉路从视野的那一头消失在这边的转角,却迟迟没有尽头。老猎人又渴又累,始终不肯停下来歇息一会。

  简,穷苦的日子确实和我们的理想相去甚远,我不怪你啊。

  珍妮,对不起,如果我能再富有一点,或许就能请来医生。

  玛莎,你是我的好妻子啊。你从来不会丢下那些家务事,但是对不起,我又做到了什么丈夫该做的呢?

  我的孩子们,我在山中嗷嗷待哺的孩子们,对不起啊,对不起啊,爸爸马上就带着饼干回来。

  对不起啊,对不……

  霎时,一道灰影从远处的灌木中闪出。

  派克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他脱口而出:“郊狼!”

  狼从阴影中露出饥渴的目光,它死盯着派克手里的一筐兔皮。

  狼?为什么?明明是最不可能有狼存在的下山路,为什么会有狼?

  派克立刻把猎枪端正,把木筐贴着胸膛抱起来。他大叫到:“畜牲!赶紧滚!”

  郊狼则压低了身子,它向一边绕步,试图慢慢逼近。

  我有几发子弹?六发?八发?不!我为了在家里不走火,枪里现在没有子弹,除非我能找到机会装填……

  他想着,于是忽然空拉了一下枪栓,金属在压力之下发出了响亮的擦擦声。他作势吼到:“来啊畜牲!吃枪子啊!”

  郊狼明显地退后了半步,獠牙滋起,显然是有所忌惮的。

  趁现在!装弹!

  他快速拉开上弹口,抓出一颗子弹便往里塞。狼在这个时候也立刻反应了过来,它暴冲至派克面前。

  “混蛋!去死吧!”派克甩过枪想要射击,郊狼却扑上了他的身子。

  “畜牲!”

  郊狼一口咬住了派克的左腿,獠牙钻进了骨头。派克血气上涌,疼痛叫他差点失去理智。他拿右腿狠狠蹬了过去:“松口啊!畜牲!快去死!”

  枪身太长,派克只能在慌乱中随便开了一枪,这一枪打中了郊狼的后腿。它呜咽了一声,却还是不松口,死死咬住猎人的腿,似乎要把这条退拖走。

  “给我去死!”派克握住了刺刀,向狼头扎去,一个血眼出现,而派克的手也被划伤。

  “死啊!死啊!死啊”他疯狂地把刺刀一遍遍捅出,双手已被不同的血液浸染得猩红起来,某一瞬间,狼的瞳孔忽然变大,终于死掉了。

  派克穿着粗气,汗水与血水顺着鼻尖滴下。他还不放心,又装上弹药对着狼心来了一枪。他用右腿踢开狼尸,拿猎枪撑起身子,眼前却天旋地转。他割下大衣狠狠勒住了左腿的血管,随后踉跄着拖着狼尸上山去。

  他走了几百米,忽然摔倒了,于是又这样爬了几百米。

  终于啊,在日落后的几分钟后,他闭上了眼睛。

  

  那是什么声音呢?好像有婴儿在哭。


  对不起,这样子说可能不太好。但是你太吵了,能闭嘴吗?


  对不起啊,我想睡一会,一会就够了,拜托你了,可以安静一会吗?


  对不起啊……我想睡一会……拜托你了……安静……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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